因为国家的历史还很短,人口及国土也规模不大,因此斯洛伐克的国际知名度并不高。许多日本人仍将此国与捷克混为一谈。而此一现象不仅限于日本人,就连欧洲也有许多人弄不清楚。我曾与一位德国的学生闲聊,问他「说到斯洛伐克,德国人会最先想到什么呢?」而他给了我「许多德国人连斯洛伐克在哪里都不知道呢!」,这样的回答。更别说到比德国距斯洛伐克更远的法国,英国,在那里斯洛伐克的知名度就更低了。
这样的一个国家,为何要在这里大费周章的介绍呢?因为这个国家,为异文化理解提供了绝佳的材料。在今时今日,加深异文化理解,对日本人及日本社会成为重要的课题,但是所谓的异文化区域,却多限定于以美国为首的英语系国家,或者邻近的中国及韩国等诸国,欧洲方面则是德国及法国等位于西欧的大国。这些国家及他们的文化,在如今的日本人之中广被知晓,因此一说到「外国人」,日本人马上联想到这些国家的人们。但是,世界上仍有许多,孕育出与这些国家截然不同文化的地方。即使单以欧洲来看,日本人总是从对西欧各国的认识,构筑出对「外国」的印象,但其实与这些国家体系迥异,会让日本人感到意外的国家不在少数。接触这些地方的文化,肯定会粉碎日本人所抱持的刻板「外国」印象,为异文化理解带来崭新的刺激。而斯洛伐克,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。
即使从文化面来看,斯洛伐克也位于东西欧的交接处。西欧城市的中心点多设有广场,在广场的一端有个教堂,另一端则与市政府相望。从前的教会象征着旧势力,支配民众的心灵,每天报时的钟声更规范着民众的生活作息。与这股旧势力对峙的,就是象征新兴市民势力的市政府。高挂在市政府塔上的时钟,是为了让市民自律完成时间管理。而城镇中心的广场,不仅仅只是市场开放的购物空间,也是近代欧洲的兴起和市民社会的发展在空间上的表现。
像这种设有中心广场的城镇,分布在哪些区域呢?斯洛伐克东部的巴尔代约夫(Bardejov)-裴瑞秀(Presov)-科希策(Kosice)的连结线为其最东方的边境,此线北边扩及波兰东南部的热舒夫(Rzeszow)和普热梅希尔(Przemysl);南边则延伸到匈牙利的黛布勒森(Debrecen)。
再者,说到象征欧洲中世纪时代的哥德式建筑,事实上位居欧洲最东边的哥德式建筑的教堂,在斯洛伐克东部的中心都市科西策可见其踪。从科希策往北约二十五公里处,即为小镇裴瑞秀。在这个城镇中,西边可以看见罗马天主教和新教徒教堂之外,东边可看见东方正教教堂,及兼备两者特征的希腊天主教教堂。这里的东方正教教会和希腊天主教会,都是其教派的捷克斯洛伐克教会本宗。斯洛伐克的东部,位于西欧的最东方,也同时是个包含东欧各文化要素的地区。
另外,斯洛伐克自古连接欧洲的东西南北各区,横贯德国和乌克兰、俄罗斯的波希米亚大道和纵贯波兰、北欧及匈牙利、巴尔干半岛的琥珀大道,在斯洛伐克交集。斯洛伐克这块土地,从历史上看,也是个连接欧洲的东西和南北,人们和物资频繁交会往来之地。在这片土地上,各种异文化彼此相接、冲突、交融,最终激荡出今日的斯洛伐克文化,也因此斯洛伐克为我们提供了绝佳的素材,让我们能够观察异文化的共存与统合。
斯洛伐克人民,自匈牙利王国时代开始就处于匈牙利人的支配之下,若要就任公职,必须要学会匈牙利语才行。而这时期的斯洛伐克人,主要身分都是乡村的农民或牧童,使用当地的方言生活。
到了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时期,上层社会的菁英份子主要都是捷克人,斯洛伐克人位于捷克人的从属地位,地位较捷克人来得低下。如此一来,当斯洛伐克人能用自己的脚站立,打造属于自己的国家时,最优先的工作,就是奠立自己的文化基础,再以自己民族文化为根基,发展属于自我民族的同一性。故此,引领人民的是文人,而非政治家或军人。文人促成了民众的民族性觉醒,打下了建国计划。这些文人,并非出身贵族或者布尔乔亚阶级,而是出身自农民、庶民阶层。现在,这个国家的菁英份子,追溯到祖父辈或曾祖父辈,都是出身农民、庶民阶级。与邻国的波兰或者匈牙利比较起来,斯洛伐克社会中的上层菁英份子和一般大众之间的文化差异很小。居住于此的斯洛伐克人,大多不假客套,生活方式自然而率真,朴素且温和。斯洛伐克,是由这样的一群普通人所建造起来的国家。
斯洛伐克民族爱好和平,虽然也曾对于强国的欺压支配尝试反抗,但从未意图攻打别国,或者试图压制其他民族。对于罗姆人(通称为吉普赛人)民族虽然敬而远之,但人们并不会刻意对其他人种抱持歧视的眼光。我在欧洲四处走访,其中有些国家从不曾让我感受到令人不快的歧视言语或行为,斯洛伐克即为其中之一。
斯洛伐克人对其他人种和民族抱持着宽容的态度。他们在长久的历史中生存于强国的支配之下,却并不因此而意欲将强国取而代之,不曾侵略他国,也不曾将其他民族踩在脚下;而是以和平宽容的心努力贯彻自我独立的道路。他们以身作则告知全世界,就算不倚赖强大的军事力量,只要建立起独特的文化,并始终如一地守护,民族也能找到生存之道。这个民族的生存方式,为我们提供了异文化理解的基本观点。